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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土人”——访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院长俞孔坚

2003-06-10 作者:文/刘茵 来源:《中国留学生创业》2003/6

  我是在耕耘中不问过往的土人,并非不善言辞,而是发现,尽管这是一个一日千里的时代,但一些久经验证、通行千载的哲学,却仍然在不断被证明其正确和深刻,即便在某个历史瞬间他们曾经被遗忘得无比彻底。所以我始终相信朴实与勤奋,无论我是在江南田间放牛的少年,还是徜徉在哈佛校园的学子,亦或如今教学于课堂,俯首于图纸的这样一个甘愿耕耘的人。朴实与勤奋,是从前艰难创业中成就土人的因由,是今后在无论怎样的浮华喧嚣中都可以继续引领土人脚踏实地地潜行于世的根本。                                                 ——俞孔坚 


  2003年4月,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宣布成立,作为中国第一家专门培养城市景观设计师的学院,它的成立标志着中国景观设计时代的到来。研究院的主要发起人之一便是中国第一个哈佛城市规划与景观设计博士俞孔坚。从奔赴哈佛攻读景观设计博士学位,到回国创立北京大学景观规则小心、创办土人景观设计研究所,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的成立使得俞孔坚距离他的梦想--"让祖国大地园林化"又近了一步。


  开始创业的北大教授 


  1997年,俞孔坚离开全球城市规划与景观设计领域最富盛名的SWA集团,回国创立了北京大学景观规划设计中心,作为第一个获得哈佛城市规划与景观设计博士学位的中国人,他将景观设计概念带回中国,他希望能够将这个先进的学科在中国发展,他梦想将现代化的理想景观实现在中国土地上。


  景观设计在美国已有100多年的历史,是指通过对环境的设计使人与自然相互协调、和谐共存。"一切生物和人的运动都有自己的空间,你站在这里向窗外看,人在走,水在流,花草树木在生长。你还看到了垃圾堆。一切过程都在活动。景观设计就是把人与自然协调地结合在一起。"俞孔坚用他的语言将景观设计的概念讲述得简洁美丽。作为一门国外已经很流行的学科,景观设计在中国则是一个崭新的领域。而处于空前城市化进程中的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建设出现很多误区-如不从实际角度考虑,单凭想象进行的"美化"、"绿化";追求气派,追求最大、最宽、最长;"为美而美",忽视人的需要,忽视城市元素的功能特征和地方特色。正如俞孔坚在一篇文章中指出的:"五六十年代发生在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的城市与环境问题不幸在中国大地上重演,并且越来越严重。"


  做了教授的俞孔坚一边教书,一边搞理论研究,但他很快发现,单纯做学术,自己的想法都很难实现。学校的十万元经费,买了一台好的机器和几套软件就花光了。为筹集经费,俞孔坚开始出去找项目,但要将得到的创收进行再投入又要受到体制的种种限制。于是,俞孔坚决定创办一个提供景观设计服务的实体,为自己的科研教学筹集资金。俞博士说:"国外的学习给了我现代的方法和技术武器,我就用它实现我的设计思想。" 


  1998年1月,北京土人景观规划设计研究所成立,作为北京市的高新技术企业,成为了最早进驻海淀区留学生创业园的单位。"当时国内还不允许教授办企业,我没有法人资格,只好让我的妻子回国担任董事长,申办了土人景观规划设计研究所。"俞孔坚谈起创业初期的情况,那时的"土人"只有3个人,由北京市海淀区留学生创业园免费提供了一个20平方米的办公场所,除了几张桌子,空无一物。找项目,做演讲,给市长们讲课,宣扬"天地人神和?quot;的景观设计理念-俞孔坚以他独特、丰厚的专业优势开拓"土人"的事业。而中国大地上涌动的城市化建设大潮,也为他提供了广阔的舞台。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研究所不仅为国内外完成了高品位的30余项大型项目的规划设计,而且还被全国十多个省、市、自治区政府聘为城市建设高级顾问,并向数百名城市建设的管理者与决策者广泛传播国际先进的城市规划与建设开发思想。俞孔坚为推动中国景观设计的发展所定的三个目标:教育、宣传和实际项目都得到实现。


  土地是我们真正的上帝


  随着土人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房地产开发商慕名而来,邀请"土人"为他们的项目设计,而双方有时在观念上会无法达成一致。面对与客户的分歧,俞孔坚说:"我们会向他讲述我们的理念,提出最佳方案,但是我们绝对坚持我们的和谐原则,如果对方坚持要一个白宫样子,要一个不实用的广场,我们只能放弃。""我们是职业的设计师,我们有社会责任。通过宣扬土人的景观理念争取项目,通过做项目来使更多的人认识和认同土人的景观理念,是土人集团的生存经营之道。""实现人与环境的和谐统一是我们土人景观设计的终极追求,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做项目就是实现这一追求的方式。如果与理念相左,我们宁愿放弃项目。我们土人的上帝更多的时候不是客户,而是土地?“


  "土人有先进的理念和方法,这就是土人强大的竞争力所在,在知识经济时代,科技企业的成败更多是靠实力的较量,而不是依赖公关或是投机。"俞孔坚对这一点很自信,他认为土人的设计理念是公司的灵魂,更是公司发展的动力。事实上,正是这种坚持下,"土人"赢来了诸多荣誉和项目:在与十家全国甲级设计院竞争都江堰广场工程中,"土人"中标;在中关村生命科学园、丰台科技园、北京广安大道商业街、中关村软件园、中关村西区等重大项目的国际公开竞标中,"土人"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五次均获奖入围,其中四次夺冠、三次中标。几年来,俞孔坚主持参与了百余项城市规划与地产开发项目,为十余个省市的城市建设出谋划策,"土人"的设计作品遍布中国大江南北。


  2002年10月19日,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年度大会上,"土人"中山岐江公园项目获得了本领域内国际最高奖项之一的荣誉设计奖。2003年1月16日,在具有"美国世纪工程"之称的波士顿大开挖工程(The Big Dig)地面部分最后一段的城市设计权竞标中,"土人景观"与美国当地著名设计公司CRJA联合推出的合作方案强调在怀旧的同时预示未来,用现代的语言,讲述华人和亚裔移民艰辛的经历,将景观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故土与新世界的纽带。被评委们称作"骨子里渗透出亚洲感",是一个动人的"后现代方案",从而击败了其它入围的三家美国设计公司。近期,美国的景观设计杂志(Landscape Architecture)和美国的景观设计师协会在做推广宣传时,将岐江公园作品用做2003年国际作品竞选广告封面,杂志的新期核心文章也是岐江公园和俞孔坚教授设计理念的长篇介绍。俞孔坚带着他的"土人"理念一次次获得国际权威的认同。


  原本只想好好教书


  俞博士曾经这样描述"土人"的诞生:从欧文的"新和谐"家园,到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想,从霍华德的"田园城市"到毛泽东的"大地园林",对土地的设计寄托了人类的社会和环境理想。也正是带着这种理想,我们成立了北京土人景观规划设计研究所。我们愿在人性为本的景观理念与茫茫中国大地上的景观实践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迈出这第一步,正如1500万年前的人类祖先从森林走向平原一样,是何等的艰难,却又充满了希望。


  "其实我原本只想好好教书。但是我的想法没法子实现,于是我就办企业。企业发展了,有实力了,才能回来支持教育。"


  "其中的过程太艰辛了,你必须有极大的耐力。各个方面都会受到阻力,我的经营模式、办学方针、我选择的路,很多人都不理解,很多谣言,比如最初为什么不好好教书,去办公司?只是为了赚钱?现在当我又回过头来办学院,又有人发出疑问,他又在做什么?又有什么个人目的?" 


  "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是非都是次要的。为了我的梦想。" 


  现在,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成立,俞孔坚一个多年的梦想得以实现,他又将为下一个目标努力:"我希望不久的将来中国的每一个城市都至少有一个我们学院走出的学生,让每一个城市的规划都融合最先进的景观设计理念。" 


  "要说我的个人要求,就是在我的办公室种上一大片林子。"俞博士幽默的说,大笑起来,指了指办公室中间的空地上几大株没有经过修理,仿佛直接从园子里挖出来的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