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外传
工作关系，这些年先后主编策划了九本书，歌颂四百多位杰出留学生回国创新创业的故事。正传之后想写写外传，告诉世人去西天取经的路上还有许多艰苦，何止八十一难。
写下这个题目，忽然想起张国立在《手机》里说的“做人要厚道”。我还是厚道些，隐去真实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只为留下些记录，记录那些海外伤痕。
老张
老张是国家公派访问学者，自己改了身份读电子信息的博士，奖学金也搞到了，挺好的。1987年我拿了博士，答辩通过没等毕业典礼，十二天就果断上飞机回国了。临行前大家送我。老张就说走得太急了，做做博士后，再发几篇文章再挣点钱多好。我说：“我是先回去给你们趟趟道儿，等你们回去时我上机场给你们提行李。”老张还说“回去不如意再回来，这儿有我们呢。”
一别27年，老张早就拿了博士去美国大公司高就了，我出差到渥太华也没有见到，联系早就断了。去年在上海浦东机场等候夜航班机，登机排队时张博士走到我面前打量，问“你是小夏吧？”惊得我登机牌都掉了。我说你一定混得很好，现在国内注重人才，何不回来入选省级千人、中央千人？张博士长叹一声说，婚早就离了，孩子也大了，现在一个人过。人过六十五，刚刚退休，回来评人才超岁数了。在美国炒股赔了不少，相当一栋房子钱。回国定居住哪儿呀，连房子也买不起。父母已经过世，这次是回来扫墓的。“叶落归根？根还在，只是叶归不下来了，我们这些人也就扔在国外了！”
现代的机场车站，就是长亭外古道边驿站的进化，本是令人伤感的地方。老同学不期而遇，执手相看，飞机催发。话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霾遮月。当年我们是何等的年轻和熟络，天天厮守在国外的大学里。如今机场十分钟，满脸凄惶，在人生轨迹上如彗星一闪。
我如今每天都与海归打交道，也常去机场接人。张博士，我还有机会帮你提行李吗，抑或是匆匆一别，便成永远？
老王
老王是当年世界银行项目资助的留学生，与老贾两人同去加拿大。老王出国前来自国内一个偏远省份的农村，有着浓郁的乡土深情和眷恋，对大城市都有严重的陌生恐惧。一下子来到国外，举目无亲，语言不通，思乡恋子，学习压力，极不适应。于是就憋屈，总与小贾俩糗在一起，煮刀削面，讲家乡话，说这鬼地方不是人呆的，真不该来。
俩人就合计，未来这些年没法熬下去，还是在国内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好，赶快跳出火坑。于是俩人密谋如何中断学业如何回国。首先遇到的问题是钱，国家拿贷款给他们一人五千美元出国读书，已经花掉了一些，再用余款买机票回去怎么交代？但是为了跳出火坑，还是决定回去再说，用一辈子做牛做马还贷款。那年头在国内月薪40元人民币，五千美元真得还到猴年马月，那也认了，组织上给什么处罚也认了，“坐牢也认了”！
这事被我们留学生察觉了，告密到大使馆。教育参赞大吃一惊，请他俩到使馆待为上宾，招待吃饭。然后和颜悦色地套他们的话，慰问有什么困难没有。此言一出，俩人铁青的脸色终于憋不住了，哇的一声，眼泪像家乡的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阵嚎啕，发泄完了，领导关怀，回去读书。
老王1989年拿下博士学位，买好了回国机票又没有上飞机，想等等再说，就找工作。太太出国前是百货商店售货员，本来没读过大学，就是去陪读的。但是那几年IT热，太太就上了一个数据库培训班，先找到了工作。又绝顶聪明，没几年当上了领导，干到年薪20万，比两个博士都强。工作好日子好房子好车子好儿子也好，一片光明。
到了2002年王博士回国来了，到中关村看看我。进了办公室先上网查股票，我很诧异，科学家怎么这么热衷炒股？王博士告诉我，IT热时硅谷每天造就几十个百万富翁，大家就无心上班挣那几个小钱，都买股票，天天看涨天天开心。又怕投的少赚的少，就把所有存款都投进去了，把房子也抵押贷款投进去了。偏偏他妈的政府鼓励投资高科技，允许预支养老金，他就把养老金也支出来投了进去。北电（NORTEL）涨到130，他押上了全部身家性命，结果北电一路下跌，在我的办公室电脑上看时只有1.27元！
呜呼！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又过了两年王太太因病去世，只有49岁。消息传来，我和妻子痛心不已。老王现在还在加拿大熬着。后悔药是没地儿买的，如果不贪股票，不至于如此。如果25年前回来，北上广争着聘他当教授，回母校兰州大学，没准儿校长也当上了。
时光不能倒流，哀哉！
老李
老李也是公派访问学者，在美国申请到了奖学金，就转去美国读博士。这次回国看望在福建九十岁的老母亲，辗转找到我。一别28年，同学相见自然说起往事，说想为国家做点什么。我就问候他的夫人。这一问打开了话匣子，老李恨恨地说别提她了，离了！
说起六十多岁还离婚的原因，听来诡异。几年前李博士的弟弟打电话说你赶快回来，老爸不行了。李博士是长子，回国送终见最后一面本是人之常情，临行前就向妻子要钱。妻子在国内家境很好，有钱有势，嫁给科学家就管着科学家，从国内管到国外，非常强势。妻子就说你别从我这儿拿钱，你有私房钱。李博士只有一份工作，收入可观，但是钱卡都在太太手里。国外不比国内还有什么灰色收入可以自己藏点儿，情急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找朋友借了五千美元回国奔丧。回来花剩下的钱就扔给了弟弟，用作给患痴呆症母亲的费用，不算多吧。
返回国外思前想后，一怒之下另开了一个银行账户，通知单位把工资打到新卡上，要自己掌握命运。这一下子断了老婆的钱路，没想到老婆真的很生气，更没想到后果真的很严重。一天李博士突然接到法院传票，老婆要离婚，人都懵了，不出庭还不行。于是展开了长达三年的离婚官司，律师费每小时400元，先后花了四万多！后来明白了，两头律师是串通好了的，你们打官司，我两头通吃，吃了原告吃被告。筋疲力尽实在打不下去了，罢罢罢，你们说什么我都认了。案子判下来，两辆车，新的给老婆，破的给李博士。家有两套房产、外加所有积蓄，全都判给了老婆。净身出户还不行，因为老婆没有工作，俩人都六十五岁了，李博士每月的退休金还要判给老婆一半，一直到死！人财两空，妻离子散！李博士精神崩溃，一头栽进了心理诊疗所，住院许多天。看官若问什么罪名，原来律师出主意，老婆一口咬定说不给我钱属于遗弃，一口咬定他私下转移家庭共有财产，这在国外是重罪，不可饶恕！
两年前李博士为了不离婚，曾经苦苦求助两个孩子。可是两个孩子都已成人，在美国成家立业，远在千里之外。要命的是他们都不会讲中文，满脑子西方大道理，对于父母离婚只是耸耸肩了事。可怜老李在美国拿得博士，从事的是尖端保密的敏感技术，走遍世界都是难得人才，如今开一辆烂帮露底的破车，在那常年积雪遥远的北美基站，每月花800元租住一个小小一单元，六十七岁了还每天上班，做着关乎国家安全的大事。他在中国也是稀有人才，要是被朝鲜伊朗弄去了，得打个板把他高高供起来。
我开着单位的韩国现代送李博士回北京的连锁小客栈，他对我的车载导航和蓝牙赞叹不已，说自己直到2012年才买了手机。我说给你备了一些茶叶，明天你回老家带给家人吧。李博士说我爱喝茶，这茶我得带回去喝，我已经给他们带了鱼油。
回到家夜不能寐，就想到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问题是一对六十七岁的同林鸟还飞得动吗？养了两个孩子过了一辈子的夫妻怎么就这么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第二天讲给家人听，外甥血气方刚，说这样的老婆得宰了她。我说，李博士是那女人在国外的唯一稻草，她要死死抓住，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没有对命就是好的了，努力理解她吧。没听费翔唱的《故乡的云》吗：“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是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呜呼！我的同学李博士！愿你回到家乡好好侍奉几天老母亲，在父亲的坟头好好地烧上几柱高香，让故乡的风故乡的云轻抚你那创伤的身心吧。老李哥哥，你就这么的在劫难逃吗？你绝技在身，是什么打碎了你的美国梦？
老赵
老赵的故事更是离奇，我打赌再有想象力的编剧就是宁财神也编不出来。
老赵在加拿大公派读了硕士，又申请了美国的博士奖学金。要说人家美帝国主义真是好，拿最好的教育资源给你博士学位，不用交学费还给钱你花。省下的钱还可以往家买日本原装的电视冰箱洗衣机，光宗耀祖啊。
问题是当年留学生都是一个人在海外，早期老婆没有陪读的，在花花世界里整天看着比基尼们前凸后翘的在眼前晃，只能用曹雪芹的法子解决那些旺盛的荷尔蒙。偏偏老赵不老实，那么早就知道开放搞活婚外情。可是老赵昏了头，搞婚外情你搞谁不行，偏偏把导师的夫人纯种的金发美女给睡了！ 还把夫人的肚子给睡大了！还让导师撞破了！色胆包天啊！要知道在国外奖学金不是学校给的，是导师给的！招惹导师比招惹总统都严重，这不就应了那句话，太岁头上动了土，逆了天了啊！
谁说中国人敢想不敢说、敢说不敢做？这老赵就敢冒天下大不违，舍得一身剐，不计后果睡导师的美人。看官，刘谦说了，到现在就鼓掌还太早。且看：导师把夫人和老赵叫到一起喝咖啡，说没想到你俩好了，我很难过，但是我还是接受既成事实吧。老赵你就继续跟我读博士吧，奖学金是早就答应给你的，我得重合同讲信用，一分钱不会少你的。我好好教你好好学，拿了博士尽早回去建设中国的现代化。孩子生下来有我和夫人养着，你尽管放心不用惦念。
你看看，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共产共妻共孩子的精神，这是博大的跨越太平洋的中美友爱精神！宁财神编不出来吧？别忙，看官现在鼓掌还太早：导师的夫人不干了，NO,NO,NO!教授的安排不能算数！金发美女说了，我喜欢中国男人，我与老赵上床做爱怀孩子是因为我爱他，我要和你离婚嫁给老赵。爱情至上，我才不管你们什么师生关系什么屌丝奖学金！美国教授一看这架势，满脸无奈，只好说OK,OK,OK! 既然你们两个公投了，那就我们离婚你们结婚去吧！谁让咱是白人男子汉美国大丈夫了呢，我还是守信用的，奖学金绝对一分不少！
没出几天扯了离婚证办了结婚证，老赵鬼使神差呛了个导师夫人，怀里还揣着龙种。三人相安无事，美国导师天天教书月月供钱尽职敬业，老赵有说有笑得意洋洋继续读博！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人家赢得起也输得起，娶得起也离得起的精神！这是美国人的太阳系精神！人家不看眼前，人家打的火箭都飞出太阳系了！怪不得美国这么强大，人家首先是内心强大，强大无比！
看官别忙，现在鼓掌还太早！话说黄头发黑眼睛的小杂毛生下来了，老赵的博士帽也带上了。正当洞房花烛，金榜题名的赵博士此间乐不思蜀时，金发美女又说话了：赵，咱们离婚吧！老赵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呢，你不是爱情至上吗，玛利亚，我爱你呀！金发美女说，那时我也爱你呀。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不爱了！你们中国人不是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吗？走，离婚去，孩子必须归妈妈！就这，离了！又还了老赵一个自由身，还戴了一顶博士帽！步步惊心，就像若曦回到雍正王朝、宝玉神游太虚幻境一般，“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穿越了吧！宁财神你再神，这故事我不告诉你，你能编得出来？
现在鼓掌还太早！赵博士时来运不转，开始走麦城了。话说当初老赵到美国读博士，拿的是J-1签证。拿这个签证表示老赵向派出国中国承诺读完博士是有回国服务的义务的，法制美国有责任强制滞留不归的毕业生必须回国，否则抓去坐牢。赵博士这才想起了他的责任，该打道回国，建设现代化了，美国导师赔了夫人又折银子不就是为了给中国培养人才吗，再说家中还有结发原配和两个儿子呢！可是偏偏在赵博士买了机票打点行囊的时候，美国的警察来了！不由分说拷起来，告诉他玛利亚把他告了：你拍拍屁股就走，小杂毛扔给我一个人养活呀？拿钱来，一直养到十八岁！谁相信你回中国能寄抚养费来？再说你们那疙瘩穷的，你那点工资能换几个dollar？你不能走，在美国打工按月拿钱来！
悖论来了：滞留不归，打工养小杂毛，美国移民局不干，没有工作许可打黑工，警察抓他入狱；按期回国，玛利亚不干，不养小杂毛就是遗弃，法院判他入狱。武大郎服毒，吃也是个死，不吃也是个死！
财神帮忙吧，老赵的故事还能怎么编下去？
这时候到了公元1990年，我在华盛顿担任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的一等秘书，正好是唯一的授权外交官，独家审理留学生豁免J-1签证回国服务义务的案例。纽约总领馆报来了赵博士的申请，读得我五味杂陈，直拍桌子。按理说老赵的情况无论如何也不符合豁免条件，凭什么国家花钱培养你还要豁免你对国家的义务啊！但是思前想后，为了救武大郎一条命，批了吧，放他一马，给他一条华容道吧。于是请示了领导，我给美国国务院和移民局写了一份外交照会，说为了中美两国人民的伟大爱情，中国豁免他了，让他留在美国养小杂毛吧，少一个博士中国还是能追成老二的，耽误不了。在照会上郑重地签上我的名字，老赵活了！
子早就曰了，三人行必有我师。但是这话在国外就未必灵。这场没有赢家的三人行，我们能师那个呢？但是我必须说，我们赞叹金发美女的敢爱敢恨，我们同情老赵博士的饥不择西餐，我们更要向那位伟大的美国教授致以人类的敬礼！这里反映出来的人性本能，社会风俗，法律制度，宗教情怀等等面面观，确是值得社会学者作为案例去研究。所以我常说，留学如果只是去学技术，那就白去了。观察美国了解美国比考学位更重要。中国梦，美国梦，做到底是一个梦，看官你懂的。
天长地久，此爱绵绵。老赵博士凭他导师传授的独家秘笈，心怀伟大的共和国，纵横伟大的美利坚，为他的裤裆冲动抚养他的小杂毛去了。回首历史，二十大几年了，那小杂毛早该长大成人了，或许有出息将来也竞选个总统什么的。希望你能读到你的前世今生，回来认祖归宗吧，看看你年迈的爷爷奶奶，还有你那位含辛茹苦的大房妈妈和两个哥哥。我们相信你的妈妈一定一如既往地在追求她的幸福。你妈妈的前夫是一位伟大的令人敬重的美国教授，我们敬佩他，你该孝敬他。至于你那爸爸当年在美国留学，惹出一段风流孽债，停妻再娶，重婚犯罪，演绎了一回当代洋女婿陈世美，就不要追究了吧。他毕竟没有追杀秦香莲，还给我们开创了一段全面战略合作伙伴的新型大国民间性交关系！
这不是虚构，我亲自处理的，有档案可查。
看官，见证奇迹了吧，可以鼓掌了，此处没有掌声就不可思议了！
老刘
如何叙说老刘的故事，我沉吟了良久良久。
老刘是天津人，已经长眠在美国多年了，当年是我去殡仪馆签字火化的。他的故事凄婉绝伦，他的美国梦嘎然而止。
构思了很久，一幕幕的情景重现，又为老刘留下了一行泪水。出于对逝者的尊重，良心告诉我，我无权把我所知道的隐私和天地鬼神写出来，哪怕努力掩饰。死者为大，那就把往事永远尘封吧，不再打扰老刘在天国的灵魂。老刘啊，天堂里是否也有人来人往？
沉重，压在心头上铅一样的沉重！
结语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含着泪一口气写下这些张王李赵的同学故事，天都亮了，我也累倒了。下次再写写留学正传，写写那些正能量的东西，也写写我自己的自传。有人说，你经历了什么，你就是什么。我们这代人抗争奋斗，北大荒上山下乡，大洋彼岸出国留学，土插队，洋插队，我们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庆幸我自己，当年没有贪心在太阳山上拣拾金银珠宝，果断骑在老鹰背上回来了，又幸运地赶上了改革开放经济起飞的红利。问题是，如果不回来呢？我和我的家族的命运是什么？不敢想，怎么想都害怕，不知道，命运的事YOU NEVER KNOW!
最后，祝福还在国外的同学，也寄语今天的留学生们：留学不易，且行且努力，且行且珍惜啊！
（夏颖奇，6:15AM, 2014年4月1日。咦，今天竟是愚人节！）
附录：下面是我在五十岁生日写下的留学回国感悟，记录我的回国理由。我早就把它镶在镜框里挂在书房中了。
苏 武 牧 羊
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苦了十九年，渴饮雪，饿吞膻，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旌落犹未还。历尽难中难，心如铁石坚。夜坐塞上，时听笳声，入耳心痛酸。
转眼北风吹，雁群汉关飞。白发娘，望儿归，红妆守空闱。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任海枯石烂，大节总不亏。宁教匈奴惊心破胆，拱服汉德威。
（夏颖奇，一九八四年圣诞节有感而录于渥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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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加拿大，曾背写此诗于案头。中国同学观之，无不同感，相互传抄，以此自勉，个个“心如铁石坚”。斗转星移，阴错阳差，八九年过后，五千“苏武”，只剩“心痛酸”而已。（1991年夏）
人之一生，几经磨难，几度辉煌，风风雨雨，沉沦起伏几十年，小节、大节，功过自有世人评说。我生至今，四十有三，回首往事，也有私心，也有愧意。唯独一点可引为自豪：在海外十年，政治动乱也罢，金钱利诱也罢，没有一次动过“定居海外”之念。此心此节，可以对天！两年来多次因公访美，见到旧日留学生，多已转为“美籍华人”，处境难言。我本人不在此籍，何幸之有！！（1993年12月4日）
今生有幸，公费出国留学，成为一代人的天之骄子。
今生大幸，学成即刻回国，以致今生今世无疚无愧。
我舍洋房、汽车、美元和绿卡，保住了自己的国籍、平安、坦然与良心。我之回国，保住了自己在美不出车祸，保住了儿子长成一个地道的中国孩儿，保住了自己再没有“想家的时候”，也保住了侍奉双亲的机会。我之回国，赢得了外国人的尊重，求得了良心的平安。人一生，许多错，从小到大，可以对不起兄弟姐妹、父母双亲，也可以对不起同学、朋友和同事。唯独在事关祖国民族大义和责任面前，不能有愧。否则总有一天，午夜自返，扪心自问，灵魂难得解脱。这是我读过的所有方块字薪火相传教导中国人的金科玉律，不敢有丝毫违拗逾矩。（2000年1月4日）
附：夏颖奇其人
夏颖奇，1949年出生，男，中共党员，博士研究生，现任北京中关村论坛协会秘书长。曾任中关村管委会副主任、党组成员，分管人才资源处、国际交流合作处。
1972-1975 北京理工大学机械工程系学习，学士学位
1976-1980 北京理工大学动力机械实验室工程师
1981-1987 加拿大渥太华大学机械工程系学习，博士学位
1987-1990 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美利坚合众国大使馆一等秘书
1991-1994 中华人民共和国财政部世界银行司处长
1995-1999 中国投资担保公司国际部总经理、总裁助理
1999-2010 北京市人民政府中关村科技园区管委会副主任
2010-现在 北京中关村专家联谊会理事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