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从100米高空拍下杭州,只见毫无规划、杂乱的建筑,水泥丛林,到处都是覆盖物,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哪里能看出是杭州?哪里还像人间天堂,简直像地狱!
从北京1984年和2003年的影像对比来看,城市无节制地快速蔓延,土地上都是建设区。看未来北京和上海CBD的电脑模拟图,它们对纽约与香港的认同程度,昭示了未来国人的身份和处境。
高速城市化扩张,使原来的农田、林地、草地变成了单一的建设区。在无知与无畏的态度下,我们任意地虐待、糟蹋着有限的土地,大地景观正发生着“五千年未有”的变化,这种变化带来的民族生存空间的危机、国土生态安全危机是史无前例的。
我们在很大程度上还只把自然遗产理解为风景名胜,可事实上,在评选中,美学标准越来越弱化,一种濒危的物种,价值可能远远超过一道壮丽的风景,而我们从前忽视的恰恰是对生态、地质演进和生物多样性这三种价值的认识。
文化遗产的价值观也发生了改变,人们更为关注近代和二十世纪的文化遗产,以及能够反映人与自然关系的、活的文化景观上来。而我们已经拥有的31项遗产里,绝大部分是反映帝王将相和封建意识形态的遗产,只把这些展示给世界,中国给人留下的还是封建帝王国家的印象,人民、土地却不知道在哪里。这是我们对待遗产认识的一种偏差。
未来中国遗产的申报,应该挖掘代表人民大众的文化和精神,探索人与土地更深层次的关系,完成向平民化的转化,而不是永远让人抬起头来看帝王型的建筑。中国要有活的城市、活的景观、活的遗产,也就必须用“白话文”,这个“白话文”就是寻常景观,它体现的是“足下文化与野草之美”:追求野草的美,白话的美;善待脚下的自然,乡土的自然;珍惜平常的文化,曾经被忽视而将逝去的文化。
目前我们对世界遗产的认识还停留于孤立的点。而事实上,近年来遗产保护运动从对单体文物的保护,已经发展到保护成片的城镇和村落景观乃至包含独特文化资源的线形景观,出现了“文化线路”或“遗产廊道”的概念。
遗产廊道首先是一种线性的遗产区域或文化景观,在这些区域或景观中,人和自然共存,长期发展形成了“人与自然的共同作品”,这幅作品可以是河流、峡谷、运河、道路以及铁路线,也可以指能够把单个的遗产点串联起来的具有一定历史意义的线性廊道。美国就有这种“遗产廊道”,而且计划由来已久,它的目标就是达到包括遗产保护、休闲、教育、生态等各种功能在内的多赢效果。
前段时间因为圆明园“防渗工程”事件,我在不少地方都曾经说过,我国的遗产保护上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多头管理,利益主体与所有权分离。我们的遗产由各个部门进行管理,建设部管自然遗产,文物局管文物资源,森林归林业局管,地质公园归地矿部、国土局管,环境归环保局管,国家拥有这块地方,但管理权却下到区、县一级去管理,就容易出现遗产保护的悲剧。
另外,在遗产申报中也存在很多问题,我们的申报还没有完全站在国家的角度去履行国际公约,一些风景名胜区的积极性大多来自对经济利益的渴求,而经济落后的地区,即使拥有良好的世界级遗产,却没有能力进行申报。大运河申报的困难,就在于它跨越多个省市,没有牵头人进行地方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