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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至上——后滩公园,迷人的才是“丰产的”

2014-06-17 作者:Sarah Williams Goldhagen 来源:《景观设计》(ASLA主办) , 2013(2)
关键词:
后滩公园    
  文/ Sarah Williams Goldhagen, The New Republic 建筑评论编辑,正在撰写一本有关现代建筑环境的著作。
 
 
 
  为2010年世博会而建的后滩公园,将似乎有无穷魅力与活力的俞孔坚推到了荣誉的聚光灯下。过去的五年里,土人设计的景观设计作品频频获得各种重要的奖项,名声鹤起。
 
  但后滩公园到底什么样?那里有些什么?蜿蜒于黄浦江畔,与上海密集的办公楼群相距不远,这个1.7公里长的人工湿地建立在原来土壤被毒化、垃圾成堆的工业棕地之上。公园的横断面是一个“U”形的人工湿地幽谷, “U”型的边缘自然成为了防洪堤坝,在湿地幽谷的端点,污染严重的黄浦江水经过表面凸凹不平的岩石墙跌落,形成具有曝气功能的跌瀑,然后水从种满植被的梯田层层流下,一直到达谷底。层层梯田中的植被吸收了富营养有机化合物以及其他有毒物质,流水得以过滤和净化,最后流入收集池中。和所有土人的项目一样,后滩也旨在创造俞孔坚所说的,“丰产的景观”,作为一个给予中国最富有城市市民的厚礼。
 
  我们怎能不为土人设计在后滩的成就而鼓掌?俞孔坚、土人设计和后滩公园都打破常规,富于新意。通过后滩公园和其他的项目,俞孔坚扭转了亚洲景观设计师“拙政园”式的设计思维:莲叶布满的池塘、细心引导的视线、精心布置的装饰,都只为了士大夫的“雅趣”。土人设计作为先锋,一直致力于将景观设计变成解决中国最紧迫问题的行业,解决快速经济发展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快速扩张的城市、工业,大面积水污染、土地污染。这些问题都使人口过于密集的城市变得越来越不适宜居住。
 
 
  政府的数项举措也无法遏止黄浦江水体污染的命运,而后滩公园实现了把严重污染的水引入公园,通过后滩公园过滤的江水从单细胞生物都无法生存的污染程度,达到了可以使用的标准,虽然还不能饮用。建成几年后,后滩公园又把原来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消失的植物、鸟类和昆虫都吸引了回来。和其他土人设计的项目一样,后滩着眼于未来,追求景观的最小维护。
 
  我们必须为后滩鼓掌。后滩的精髓在于环保(净化水质、改善城市被污染的棕地、防御洪水、恢复湿地),实用(创造公共的游憩空间,同时达到低维护的目的),行业进取(为景观行业冲出传统职业的藩篱,开辟一个光明的职业前景)等多方面。它的意义绝不单单在于美学。
 
  身处于后滩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呢?感觉真的很好。上海是一个很大、嘈杂、受污染、炎热、柏油铺就、水泥筑就、钢筋牢笼的城市。后滩公园提供了10公顷令人愉悦的逃离之所,公园精细布置的小空间里,翠竹盈盈,野草丰美,葵花向日,稻田畦畦。宽阔的栈道和小径蜿蜒于梯田水塘之间,宛若慵懒流淌的小溪。原来的货运码头,提供了俯瞰河流,远眺远处高楼的绝佳视点。树木的荫翳也挡住了背后被污染的河流。
 
 
 
 
 
  然而,后滩公园在很大程度上缺少某种设计需要追求的美感或者说精心设计的景象。如果把后滩放在美国的大背景之下,在那里有着众多的滨水公园,后滩或许不显得那么耀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一些疏忽,还是俞孔坚所坚持的对于传统园林形式主义的腐朽和浪费所表现出的摒弃。后滩公园在很多方面是成功的,但有点遗憾的是,它尚没有产生使游览者发出来自内心的惊叹的美感。
 
 
 
  这是为什么呢?在美学上,或者说经验上,在设计中许多转折的地方,景观的右边似乎意在采用与左边不同的设计手法,这就造成了景观缺乏焦点,缺乏诗意。俞孔坚称自己保留了场地的体验性以及遗留在场地上的众多材料和构造,但是未经打磨的,曲折的钢板景亭,虽然在夏日能将凉风带到宽阔的步道上,但它毕竟少了Richard Serra的那种纪念碑式的雕塑感。还有一处用货运码头改造的空中花园,或许它被翻新得太过精细了,鲜亮的中国红喷漆实在难以让我们想起它那锈迹斑斑的过往了
 
 
  后滩公园的空间序列里似乎没有几个富于内涵的瞬间,没有瞭望与庇护的空间,没有序列的高潮,缺乏从私密冥想空间到公共的城市场景的转换空间。在场地的自然空间与步道线性的排列间没有创造出一种令人信服的逻辑,所以蜿蜒的曲线莫名地与正交的轴线生硬连接。俞孔坚告诉我,他希望创造出一个能够使人远离喧嚣城市的静谧空间。但是紧邻数公顷平坦空地的后滩公园,距离密集的闹市区或许太远了,这种预期的富于逃离感的静噪对比似乎很难实现(两个出租车司机甚至都拒绝载我去那儿,他们坚持认为我给了他们错误的地址,因为他们觉得那里什么都没有)。同时,景观的场地或许对于想把外面的上海大都市都完全隔离这个目标来说,显得有些太过狭小了。这样的结果是,城市无可避免地还是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但它出现在视野中时,却又显得模棱两可。所以,考虑到场地大小的有限,既然无法完全避免城市,俞孔坚或许不应该表现得像对待一只“鼻孔喷火的恶龙”一样,来对待场地背后的城市,或许可以把城市框入景观的画框里,让人们去欣赏它那怪诞的壮丽。
 
  我想如果要使后滩变成真正出色的场所的话,或许需要更多的投资。但同时或许需要保有一种不同的敏感性,俞孔坚或许不用牺牲掉场所的诗意:通过人工的设计,真正的体验感就能得到增强。或许在以后的项目中,土人设计能够发现一条路:在摒弃传统园林积习的同时,也能够吸纳其中一些好的设计手法。因为在建筑、艺术或景观设计中:对于形式的反对会拉开你和别人的距离。
 
  翻译/孙喆
 
  校对/杨颖,贾莹